柔桑的这个取舍显然不容易。她在家乡已经买房落户,所有的关系好不容易都已尘埃落定,如果再重掀巨浪,又是一番人仰马翻。而且回到北京,她将面对的也是现实的压力,过去的困境又会重回面前。所以,一切必须从长计议。 我拿出了生涯选择当中最常用的工具——平衡单,和柔桑一起将她在生涯选择中考虑的因素一点一点地列入表格,并耐心地加权分析。 柔桑告诉我,她生命里最在乎的是家人,她从小看着父母从乡下打拼到城市,一切太不容易,如果家人守在一起,是人生莫大幸福。对于职业发展,她没有太强烈的渴望,只希望做一份踏实的工作,有一份生活保障就好了。“我没想过要大富大贵,收入能自立就可以了”。 经过细致的盘点和思考,柔桑的平衡单上两种选择分数显现了出来,留在家乡是157分,回到北京是95分。 看着两个分数,柔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“谢谢老师,我知道怎么选择了。其实我心里一直是希望留在家里的,否则当时也就不会毅然放弃北京的一切。” “但是,这份工作实在让我太难受了,所以才有回北京的想法。现在我想,可以换一份工作,让自己不那么焦虑,并通过其他方式,让自己一直保持和时代接轨。” 人说“进京降三级”,果然如此。原来在大学当处长的周晓,到了北京只能进入一所普通中学当德育老师。而且到了学校她才发现,自己的年纪已经过了进一步提拔的界限。 “校长找我谈话的那一天,我特别失落。我是个好强的人,原来在大学一直干得不错,想着在北京进中学怎么也可以做个主任,没想到降到一文不名……” “他们能干我也高兴,但是看着他们居高临下的样子,实在有点气不过……”周晓说起来禁不住泪光闪闪,可见平时积累了多少委屈。 而且,因为政策不同,这些年轻人一进入学校,工资起点就比较高。所以每个月的发工资日,就变成了周晓闹脾气的日子,看谁都不顺眼,年轻人都躲着她。 “政策上的原因没法改变,要改变的只有心态。本来我也想能不能在外面做点什么,但是因为儿子在本校上学,我暂时还不能离开学校。” “这……我倒是想过,我在高校做了那么多年老师,很喜欢讲课,如果有可能,我希望去一家教育机构做自由讲师。” “我想我可以从了解教育机构开始,现在我在中学,已经有不少便利条件……同时,我也要找到自己的专业方向。” “当我把目光都放在自己那些不公平的事上,就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对不起我,但如果把目光放在4年后,感觉一下子生活有希望了。”周晓的声音有些兴奋。 “和改变不了的东西生气是没有意义的,我应该调整心态,把眼光放长远,好好为未来做准备。4年后儿子上大学,我也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职业生涯了。” 周晓走的时候,已经是释然的样子。“原来我一直以为,我因为儿子而不得不放弃自己,现在才发现儿子可以成就一个新的我”。 人们对“下嫁”的传统理解是地位高、条件好的女方,嫁给各方面情况相对要弱于自己的男方,仿佛屈就了。 进入新时代的今天,职场上也同样存在着如同“下嫁”的状态,一些职场人或迫于某种压力,或因为其他追求,牺牲了原有的拼杀地位,选择了“纡尊降贵”的姿态,去从事看起来低于原来位置的职业。 无论是雨文、柔桑,还是周晓,初到新单位都是信心满满。这种信心与其说来自过往的积累和经验,不如说来自原单位高人一头的优越感。这种优越感让她们戴上了一层傲慢和高期待的“眼镜”。 通过“眼镜”,雨文看到的是新公司什么都不行,新同事素质太低;柔桑看到的是家乡企业的落后和过时;周晓看到的是人人都对不起她……这些视角给她们带来的只有愤怒、无力和失落。 每种“下嫁”都是另有所图,都有隐性的获得。雨文为了调养身心,养育孩子;柔桑为了减少压力,和亲人团聚……每个理由都非常充分。不断提醒自己选择的初衷,才会更为冷静地面对“下嫁”后的种种挑战。 |